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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歐重遙是1944年夏季衡陽保衛戰中,在方先覺將軍隻會下死守孤城的陸軍第10軍士兵。恰巧當時,隸屬於空軍第4大隊第23中隊的朱安琪也駕駛著P-40戰機,在高又新副大隊長的指揮下,為抵禦日軍攻勢的衡陽守軍提供空中支援。換言之,朱安琪與歐重遙其實是從未見過面的戰友。所以朱安琪得知歐重遙在會場的消息後,堅決與對方見面握手,成為瞭一段佳話。
回國參戰的華僑飛行員
有趣的是,雖然抗戰期間服務於中華民國色彩最濃厚的空軍大隊,然而朱安琪卻不是一位普通的國軍飛行員。1923年出生於北加州奧克蘭的朱安琪,其實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國華僑。發生在十萬八千裡遠的對日抗戰,其實與身為美國人的朱安琪沒有切身的利益關係。隻是受到老父親朱忠存身教與言教的影響,自幼在美國長大,隻會講英語與廣東話的朱安琪對中華民國抱有強烈的認同感。
響應國父孫中山先生「航空救國」的遺訓,朱忠存先生報考瞭由舊金山華僑出資創立的中華航空學校,成為該校第1期的畢業生。受到父親的刺激,朱安琪也加入並且成為瞭中華航空學校第3期的學生。朱安琪於1939年完成飛行訓練後,草草完成高中11年級的課程,就搭上瞭汎美航空公司(PAN AM)的馬丁M-130水上飛機「中國飛剪號」(China Clipper),啟程前往遠東。
4大隊23中隊飛行員與P-40K戰鬥機合影。(朱安琪教官提供) 朱安琪表示,在那個時代搭飛機與現在的情況很不一樣,需要在夏威夷、中途島、威克島、關島與菲律賓等地方降落補給,所以他花瞭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到達香港。抵達香港後,朱安琪還必須要搭船前往越南海防,接著再由火車送往空軍官校所在地昆明。在那裡,他成為瞭空軍官校第11期的學生,從中級飛行訓練開始。
天賦異稟的朱安琪,於1941年由空軍官校畢業,隨即被派往新疆伊寧教導總隊學習駕駛蘇聯I-16驅逐機。1942年秋天,從伊寧教導總隊完訓的朱安琪被分發到瞭已被改名為「無名大隊」的空軍第5大隊第29中隊,開始駕駛I-16驅逐機從蘭州基地起飛,投入對日抗戰。隻是這段時間,中國戰場的空中作戰任務已經由陳納德將軍指揮的駐華航空特遣隊(China Air Task Force)所一手包辦。
在日本陸軍航空隊駐華主力都集中精力於華中戰場上應付美軍之際,處於復原階段中的中華民國空軍根本沒有機會在空中與敵機交火。因此,朱安琪從參加抗戰開始到結束,打擊的始終都是日軍的地面目標。直到1943年,中國空軍的復原情況開始有顯著的改善,朱安琪便被調第4大隊第23中隊,然後前往印度接收P-40K戰鬥機。
支援衡陽保衛戰
駕駛著P-40K戰鬥機經由駝峰回到國內後,朱安琪隨第4大隊第23中隊一起進駐重慶白市驛機場。緊接著,他們以湖北省恩施做為前進基地,於鄂西會戰與常德會戰期間投入對地打擊任務。朱安琪表示,相較於飛太猛就會失速的I-16驅逐機,P-40飛起來簡單許多,而且又有堅固的裝甲保護,實在是一款不可多得的好飛機。
1944年6月,為瞭打通大陸交通線,日軍動員52萬人的兵力發起瞭「一號作戰」。在情報失靈,且國軍主力部隊被調往滇緬戰場的情況下,日軍由華北一路勢如破竹的打到華中。就連一連擋下日軍攻勢三次的長沙,也在6月19日淪陷。隻是當他們南下到達衡陽的時候,卻遭到方先軍軍長指揮的陸軍第10軍官兵頑強抵抗。
為瞭支援遭到日軍優勢兵力包圍,但是卻絲毫不退卻的衡陽守軍,空軍第4大隊從21、22與23中隊中抽調出25架P-40戰鬥機,在高又新帶領下進駐湖南芷江。朱安琪表示,當時浴室除臭推薦已經被編入中美空軍混合團,隸屬於美軍第14航空軍的第5大隊也在芷江。由於雙方指揮體系完全不同的緣故,第4大隊與第5大隊不會一起執行任務。
然而,這也意味著有「皇傢空軍」稱呼的第4大隊,是衡陽保衛戰期間唯一一支為第10軍提供支援的正宗中國空軍。根據當時擔任中尉分隊長的朱安琪回憶,4大隊在芷江待瞭10天左右,每次派遣一架到四架的P-40前往衡陽以人員殺傷彈攻擊日軍。他指出,人員殺傷彈一綑投下去就是12枚一起爆炸,殺傷力相當驚人。
由於P-40相當堅固,駕駛艙前後方與左右都是鋼板,因此他們在執行低空掃射任務時很難被日本人打下去。朱安琪表示,他低空飛行時所看到的就是一堆曳光彈往廁所除臭自己的方向射來,絕大多數都不會擊中飛機。假若真的發生P-40被擊中,甚至於擊落的事件,那也隻能夠算飛行員自己倒楣。而朱安琪在空軍官校的同學陳祥榮,就真的在支援衡陽期間不幸遭到日軍擊落。
幸運的是,陳祥榮獲得第10軍官兵的冒死營救,平安被送入瞭衡陽。他馬上在軍長方先覺將軍的任命下,擔任陸軍第10軍與空軍第4大隊的無線電陸空聯絡官。也就是在陳祥榮提供的情報下,朱安琪他們才知道每次P-40往地面投人員殺傷彈的時候,日本人都躲到樹蔭底下,因此實際上給敵人造成的損傷不是太大。
可能是對地支援效果不佳的原因,第4大隊的25架飛機在芷江沒有待很久就被調回瞭白市驛。衡陽守軍抵抗到1944年8月8日,也因為傷亡殆盡而宣佈與日軍停戰。幸運的是,陳祥榮早已在方先覺軍長安排下突圍離開瞭衡陽,否則空軍人員落入日本人的手中往往不會有好下場。可歌可泣的衡陽保衛戰雖然以國軍失敗告終,但是朱安琪的抗戰生涯卻尚未落幕。
接收P-51野馬機
伴隨著日本戰敗的腳步日益逼近,空軍第4大隊也跟在第3與第5大隊的後面接收瞭P-51野馬式戰鬥機。朱安琪表示,P-51裝有副油箱,航程是P-40戰鬥機所永遠追趕不障的。所以從這個時候開始,第4大隊不再被動回應來自於日軍的挑戰,而是主動對中國沿海地區幾個敵人佔領的大城市實施遠程攻擊。其中空襲杭州、南京與徐州的任務,朱安琪都有參加。
或許是受夠瞭單調的對地打擊任務,第4大隊接收P-51後主要目的就是找尋在中國戰場上殘存下來的日軍飛機,然後再把它們一架一架擊落。朱安琪還記得出擊杭州的那次任務,23中隊總共派出四架飛機,並且由舒鶴年領隊。由於其中一架僚機故障的原因,包括朱安琪在內,23中隊實際上飛到杭州的P-51野馬機隻有三架。
不過,在他們的上空,還有第21中隊約10架P-51在盤旋。原來,那次任務中,第23中隊的任務是故意低空飛行到中華民國空軍的搖籃,也就是筧橋機場上空引誘日軍飛機起飛攔截。等到日本飛機升空後,第21中隊的野馬機再俯衝下來把它們通通消滅。可惜那次不知道日本人是真的沒飛機瞭還是沒有上國軍的當,面對P-51的來襲居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於是,朱安琪他們就在舒鶴年帶領下,低空掃射筧橋機場內的日軍機棚,直到打到起火燃燒以後,才頭也不回的飛回恩施基地。第二次攻擊南京的時候,第23中隊的飛機與大編隊一起維持在8,000呎高空。這次,他們同樣在空中等待日軍飛機起飛攔截。不過日本人還是與上次空襲杭州時一樣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朱安琪他們隻能夠在對明故宮機場進行輪番掃射後,打光所有子彈後返航。
儘管到瞭此刻,第4大隊在裝備與訓練上都已經明顯超過瞭日本人,但是在執行任務時還是難以避免飛行人員的犧牲。朱安琪還記得,出擊徐州的那次任務中,他的同學嚴仁典就莫名其妙的失蹤瞭。對於這件事情,朱安琪直到今天還是耿耿於懷,因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看到過老同學的下落。擁有瞭像P-51這樣優秀的戰鬥機還發生這種犧牲,讓老先生感到非常不值。
1945年8月15日那天,人在白市驛機場的朱安琪突然看到鄰近的美軍官兵在往空中發射曳光彈,看似在慶祝什麼大事情。隨後,又有軍人與老百姓在交頭接耳,討論日本接受《波茨坦宣言》,向盟國無條件投降的消息。朱安琪起初不相信戰爭就這樣結束瞭,於是親自去詢問空軍第1路軍司令張廷孟。結果就從自己的長官口中,朱安琪被告知瞭抗戰勝利的消息。
永遠的上尉
由於朱安琪是在珍珠港事變爆發前回到中國參戰,違反瞭當時美國的《中立法案》,因此他的公民權從加入國軍的那一刻起就被取消掉。雖然伴隨著美國的對日宣戰,朱安琪的公民權理應馬上恢復,但是全神專註於與日軍作戰的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些問題。抗戰勝利後,朱安琪懷抱著對中華民國與國軍的忠貞也沒有馬上辦理恢復美國國籍的相關事宜,而是跟著空軍一起投入內戰。
年過9旬的朱安琪教官,與P-40戰機模型合影。(許劍虹拍攝) 在國共內戰時,朱安琪有過許多英勇的表現。他曾經冒險駕駛L-5聯絡機一架到保定救出遭共軍擊落的飛行員,也就是後來在臺灣成為中華民國參謀總長的陳燊齡。隻是朱安琪執行瞭那麼多次成功的作戰任務,他還是無法避免自己在一次空襲石傢莊的任務時因P-51座機遭到共軍砲火擊傷而在「匪區」迫降,並且成為中共的俘虜。
急需航空人才以發展空軍的中共,在得知朱安琪是從美國回國參加抗戰的華僑飛行員後,開始積極網羅他為建設「新中國」貢獻己力。傢人都在美國的朱安琪,本身與共產黨素無恩怨瓜葛,但是出於對中華民國的忠誠,他還是婉拒瞭中共方面的請求。而人在舊金山的老父親朱忠存則費盡瞭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說服美國國務院與駐華大使館介入此事。
考量到朱安琪參加的是同盟國的飛行部隊,而且在盟軍擊敗日軍的過程中出瞭很大的力量,美國國務院先是批準恢復瞭他的國籍,然後再讓駐華大使司徒雷登(John Leighton Stuart)出面與向中共方面要求放人。朱安琪被俘虜瞭兩個半月,任憑中共怎樣恩威並施,他都不願意「棄暗投明」加入解放軍。中共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將朱安琪送到天津釋放。
朱安琪教官傢裡的收藏,紀念瞭相當多的服役歲月,也可見他對國傢的熱愛。(許劍虹攝影) 隻是當朱安琪一返回第4大隊在北平南苑機場的基地,迎接他的並不是空軍的盛大歡迎,而是被下令停飛的命運。原來國民政府害怕從「匪區」歸來的朱安琪已經受到共產黨的洗腦,很有可能在未來駕機投敵,或者做出其他傷害空軍的事情,所以不願意再讓他執行任何飛行任務。由於無法繼續在空軍發展,朱安琪唯一的選擇,就是返回自己的僑居地美國。
然而,當時中華民國空軍總司令部才成立不久,還沒有建立起正式的退除役制度。況且朱安琪當時還非常年輕,並沒有到可以退休的年紀。於是在總司令周至柔將軍商量之後,他最後是以「留職停薪」的方式離開空軍,帶著新婚的妻子蔣有賢及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朱世正一同回到瞭美國。當然,因為是「留職停薪」的緣故,今年已經93歲的朱安琪沒有從空軍手中拿到一毛退休金。
儘管政府與空軍曾經對不起他,朱安琪卻從來沒有減少過自己對中華民國一絲一毫的熱愛。為瞭鞏固美國政界、軍界與僑界對臺灣的支持,朱安琪在舊金山創辦瞭會員數一度高達300人的僑美中華民國空軍同學會。隨後,這個組織又與空軍大鵬聯誼會合併,所以又由朱安琪兼任兩個團體的會長。直到今天,他還時時刻刻與空軍保持聯繫,在舊金山替中華民國發聲。
而每當被問及為什麼身為一位美國人,要如此任勞任怨的替與自己沒有什麼特殊淵源的臺灣服務的時候,朱安琪的標準答案永遠都是他在1947年是因為「留職停薪」而離開中華民國空軍,並沒有辦理正式的退役手續。換言之,直到現在他都還是中華民國空軍的上尉飛行員。也因此,無論是在舊金山還是臺灣,朱安琪都被稱呼為「永遠的上尉」。
(中時電子報)
美軍「鐵路殺手」記憶中的國共與華北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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